父母的决定和热心人的帮助,终换来他那一句——“我要独立走……”

杭州日报讯 12月23日下午4点20分,下课铃响起,小杰(化名)放学了。同学们收拾好书包,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了教室,而小杰要完成同样的动作,往往要比同学多花一倍的时间。

小杰今年18岁,正在上高二。因为需要靠金属助步器行走,他从学校走到最近的地铁站,往往需要20分钟。安检、进站、上下楼、中转换乘,对健全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乘车环节,小杰却要花上更多的力气,这条日常往返的求学路也因此变得“漫长”。

然而,有人关注到了小杰面对的困难,默默地为他的求学路按下了“加速键”……

上车站、换乘站、下车站 每一站都有人为他等候

当天下午4点48分,小杰走进了地铁2号线杭发厂站的垂直电梯——这是他进出站的唯一通道。

站点的售票窗口正对着进站通道的垂直电梯口,小杰撑着金属助步器走了几米,请工作人员兑换残障人士的乘车票。

兑换车票这个动作就像打响了发令枪,围绕小杰的地铁服务就此开跑。很快,一名地铁工作人员走到小杰身边,接过了书包,一边陪着小杰向安检口走去,一边说:“来了啊,今天比平时晚哦。”

“是的,下课时动作慢了一些。”小杰很自然地应了一句。

小杰检票进站后,工作人员陪着他乘坐垂直电梯下至站台层。没多久,地铁列车进站了。车上乘客不多,工作人员将小杰扶到爱心专座上坐好,然后退出车厢,挥手告别。

“乘客已上车,站台不变。”看着列车出站,工作人员拿起对讲机通知换乘站的同事。

换乘地铁7号线,意味着小杰回家的行程过半。车门打开,建设三路站的工作人员已推着轮椅在站台等候。当天在站台等候的工作人员是个“00后”,比小杰大不了几岁。两人有说有笑地通过了换乘通道,来到7号线的站台。列车进站,工作人员推着小杰进入车厢,一直陪着他来到新街站。到站后,工作人员和站台上等候的同事做了交接,然后返回建设三路站。

小杰坐着轮椅出站时,天色已黑,路灯亮起。小杰换回自己的助步器,向工作人员道别:“谢谢,明天再见!”

暖心护送持续了一年多 他乘坐的列车多了10秒开门时间

2023年9月,地铁7号线新街站的工作人员注意到,每天早晨和傍晚,都有一个行动不便的少年出现在站里。少年背着斜挎包,撑着多为老年人使用的金属助步器,一个人慢慢地走着。天气热的时候,少年总是大汗淋漓。这个少年,就是小杰。

帮助残障人士出行是杭州地铁的日常工作之一,因此,新街站工作人员提议,小杰进站后可以坐站里提供的轮椅。没想到,小杰起初拒绝了这一帮助。“我印象特别深,他反复说了好几遍,‘我要独立走’。”一名工作人员回忆道。

日子久了,小杰不再抵触地铁站提供的帮助,还和途经站点的工作人员交上了朋友。每次进出站和换乘,他都会提前做好准备,尽量避免因自己行动不便而耽误时间。“我们其实都明白他的想法。”工作人员说,“我们也安慰他,让他不用着急,慢慢来。”

长期的接触中,各站点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不少关于小杰的细节,并默默地给出了应对的办法。小杰走路要费更多力气,加上步频较快,所以容易出汗,工作人员会在他进站时帮他脱下外套,收进书包,临出站时再帮他穿上;每周一,因为作业本较多,小杰的书包会更重一些,因此,周一的书包总是被工作人员“抢”过去背;为了防止小杰因行动不便而被地铁车门夹伤,每次小杰上下车时,地铁列车都会延长10秒开门时间……

一年多过去了,护送小杰上下学成了各站点工作人员的一种默契,无需过多沟通,却能一气呵成。

父母希望他能更独立地生活 他希望更多人走进残障人士的精神世界

有一件事,工作人员一直不解:为什么只有遇到特殊天气,小杰的爸爸才会来接送儿子呢?

“其实,我之前不知道地铁的工作人员坚持护送孩子。直到有一天下雨,我陪孩子乘车,一名工作人员默默地推来了轮椅,我才知道有这回事。”小杰爸爸说,去年下半年开学,他和妻子决定不再接送小杰,让孩子独立上下学。

小杰是早产儿,因缺氧导致脑瘫。为了他的成长,父母费尽了心力、财力。而在父母眼中,小杰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。小杰妈妈白天要顾着店里的生意,晚上还要出门摆摊卖小吃,需要人手时,小杰会主动来帮忙。平时,像洗衣服这样的事,小杰也都能独立完成。“儿子说,他现在虽然没办法帮其他人分担什么,但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,不成为别人的负担。”小杰爸爸说,看着儿子这么懂事,他和妻子只能偷偷抹泪,因为他们心里仍有担忧,“以后我们老了、走了,儿子怎么办?”

正因如此,小杰的父母作出了让他独立上下学的决定,促使他更加独立。没想到,小杰对此满怀期待,独立上下学至今从无抱怨,有时父母提出可以陪他乘车,反倒被他拒绝:“没事,我可以的。”

小杰上下学单程约40分钟,这也是他的社交时间。他不仅和地铁工作人员聊天,也会和其他乘客聊几句,无论是8岁的小朋友,还是80岁的老爷子。有一次,他结识了一位残障乘客,两人聊了一路,成了朋友。“对我来说,聊天不仅是为了交朋友,也是让别人走进我的精神世界、真正看见我的一种方式。”小杰说,“我希望残障群体的精神世界被更多人看见,被整个社会看见。”